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癸卯年小满时节,我随老公到了乡下老家,见家里房门前的水泥晒坝上,用一块硕大的蓝色白色长条的塑料布遮着什么东西,我好奇地想掀开看看是什么东西,嫂子伸手拦住我,说:“盖得好好的,莫动!这是今年收的600多斤油菜籽,晾晒干了要榨油的,遮着是怕下雨,也防晚上夜露打湿。”
第二天,天气晴朗太阳露头,嫂子把塑料布掀开,黑色的菜籽均匀地铺陈在塑料布上,嫂子又用像《西游记》八戒扛在肩上那样的木头的宽齿钉耙在塑料布上轻轻地从左翻到右,又从右翻到左,翻动了好几遍。她说,再晒两个太阳就可以了。我点头。实际上“两个太阳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,怎么叫“两个太阳”?我心里直犯嘀咕:难道是《三体》世界里的乱世纪来了,天上要出几个太阳?看我似懂非懂的表情,嫂子解释,晒两天大太阳,就叫晒两个太阳。
油菜籽晒好,嫂子和哥哥(老公的哥)两人抬来一架木头的风车车,放在摊开的塑料布上面。我感觉奇怪,油菜籽直接装麻袋里面,送去榨油坊榨油就行,要风车车做什么?嫂子看着我疑惑的眼神,笑,说你看看,菜籽里有杂质、菜籽壳壳,要用风车车把这些去除,才能够装麻袋去榨油。嗯,“风车车”也叫“风谷车”,是去除水稻、麦子等农作物种子中杂质、瘪粒、秸秆屑的木制传统农具。我认识风车车只在农耕家具博物馆里看见。我走近风车车,近距离查看它的“五官相貌”。
农民用风车车去除稻谷中的残渣(图片来源:章贡发布)
“风车车”顶部有个梯形的入料仓,上面开口处也就是入料仓倒稻谷和麦子下去,车身下面一个漏斗出稻谷麦子,车后面尾部出稻谷壳、瘪粒、残渣,车中间有手摇的柄,可快可慢。还有一个刀口部分,刀口用一个木头橛子塞着,它控制着把稻谷与杂质分离出来,作用非常重要,相当于整个风车车的灵魂,如果它没有发挥作用,等于今天的工作白干了。嫂子家这台风车车有几十年的历史,木料泛着岁月打磨的陈旧痕迹,四只脚不平衡,左边脚已跛。怎么办?哥哥去旁边地上找了半截红砖头,垫在断的脚上,嗨,木头风车车站稳了。
下午4点,哥哥嫂子开始工作,哥哥掌握风车车,负责转动手柄,车出杂质残渣,嫂子用竹编簸箕把油菜籽从塑料布上舀进风车车里。他们配合得很好。但太阳的余威还在,一会儿功夫就让他们的头上冒出了汗珠。我想,到乡下小住,也不能光吃大米饭不干活,大事做不来,小事还是可以上手的。我也戴顶草帽,弯腰蹲下,帮嫂子装菜籽。后来,好奇心上头,从来没有用过风车车的我,想过一把摇风车车的瘾。
等我信心十足,站在风车车面前,摇动被哥哥的手掌磨得锃亮的铁制手柄时,才知道干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。是的,油菜籽比较轻,右手摇动手柄好像不费吹灰之力,但左手掌握那个刀口木头橛子就不那么容易,左手动作轻了,车出去的油菜籽少,工作效率不高,左手稍微重了,残渣与油菜壳跟着就出来了,先前走得好好的工作就停顿下来,要把漏斗出料口麻袋里表面上不合格的油菜籽又重新放入入料口里。我认真操作,不敢掉以轻心,但在不注意的时候,犯了错误,哥哥用眼神制止我摇动的手柄,把麻袋上面不合格的油菜籽,混合着残渣的油菜籽,又放入入料仓口。我重新开始动作,一会儿,哥哥又用眼神制止我,看者容易做者难,看哥哥做起来得心应手,自己做总在出错,要想吃上香喷喷的新榨菜籽油,光出汗出力是不行的,还要有巧劲。看来,农民也不是好当的,做事情得有聪明有智慧。
太阳落坡, 两小时的劳作,收获600多斤菜籽,菜籽是菜籽,残渣是残渣,6个大麻袋装好了风干净的油菜籽,哥哥用小推车一袋一袋推进库房摆好,他说了,2袋自己吃,其他4袋卖钱,我问,卖多少钱?他说,1斤3元2,千把元钱还是卖得出来的。我笑了,这钱里也有我的汗水呢。
(作者李淮,女,祖籍山西,现居德阳。作品散见于国内公开发行的报刊。已出版散文集《风景这边独好》《读客》。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德阳市散文学会副会长。 )